阿西莫夫哐哐撞大钟

【鲤若】归来(之二)

(四)

“唔…所以,你妈妈她……”

鲤伴低下头,徐徐地摆弄着手里的烟管,半晌,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,习惯性地眯起右眼,看向陆生——

“……究竟是,怎么了。”


看着对面一脸沉稳、身形已拔高得同自己一般高大的儿子,鲤伴甚是感慨。记忆中的陆生,仍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屁孩,总是一边奶声奶气地叫着他“爸爸”“爸爸”,一边用胖胖的小手拉起他的大手,带他去看花花、摸草草,或是追狗狗。

而现在的陆生,已经长到十六岁了啊。十六岁,是和当年若菜初遇自己时一般大的年纪……

一想到若菜,鲤伴的心脏又不由得拧作一团,像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,闷闷地透不过气来。


“比起妈妈,您——回来了啊——”

陆生的声音打断了鲤伴的思绪。


成为妖怪之主三年有余的奴良陆生,已经逐渐学会了面对任何事情都保持云淡风轻,不悲不喜。至少从表面来看是这样。对于父亲的归来,他自然是大喜过望的;而与此同时,心里也充斥着无数的疑问。但即便如此,他仍然耐着性子斟酌着用词,没有立刻发问。


“嗯。我也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反正就这样回来了——”

鲤伴吸了口烟管,再缓缓地把烟雾吐了出去。

“妈妈一切正常,只是、似乎认不出我来了……”

陆生回答了鲤伴一开始的提问。

“这——有多长时间了?”鲤伴皱了皱眉。

“上上个月,妈妈独自去了京都,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。但首无、阿黑、冰丽、纪乃那些家伙,她倒是全部认得。”


“……若菜夫人好像每天下午都会坐在正对大门的那个檐廊上,说是要等您和陆生少爷回家——”

一颗头悠悠地飘了进门。


“哈?首—无—,是你啊——”

鲤伴一把抱着故人的头,心中百感交集,一度唏嘘。

“鲤伴大人,请放开我的头——!!”

(五)

鲤伴从首无口中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。

两个月前,若菜独自去京都的神社参拜,然而一回到东京,便足足病了半月有余。在能够下床活动之后,就再也认不出陆生了。更古怪的是,她时常念叨着鲤伴和陆生马上就要回家,自己要做些准备云云。

至于若菜为何再也认不出陆生还有他来,鲤伴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头绪。


因此,从半妖之里回来之后,除了趁夜里若菜熟睡时外出替她的病症寻医问药外,鲤伴便时刻陪伴在妻子身旁。起初,若菜还能跟他客气地说上一两句话,之后便习惯了他的存在,或说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。鲤伴在一旁看着若菜,若菜就做着自己手里的事,全然不在乎自己身边是否还有个奇怪的男人时刻立在一旁,安静地注视着她。

若菜有时候会拿出针线一脸认真给陆生做衣服。鲤伴记忆中的若菜,还是个毛手毛脚的少女,针线活应该不是她熟手的家务。而此时此刻的她,像是被满满母性的圣光笼罩着。


——她恬静地真像个温柔的天使。鲤伴思索着,和十年前元气满满又略带点孩子气的她还是有所不同的。

“哎呀~陆生这孩子长得可真快,衣服可能又要穿不下了。”若菜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作品,自说自话:“等他回来就让他穿上试试。”

鲤伴望着若菜手里的衣服——那是一件给五六岁孩子穿的小羽织。

“若菜——”鲤伴的心仍然满是郁结。眼前的妻子认不出他来,就像她与他从未相识——而他,身为曾经的妖怪之主,纵然寻遍了各路魑魅魍魉开设的妖怪医馆,却仍未得出个所以然来。


“妖怪先生,您又来做客啦?”若菜抬头,礼貌地笑笑,目光却越过了鲤伴看向远方。

“您能帮我去看看,鲤伴和陆生到底有没有到门口呀?鲤伴说要吃松叶蟹蒸饭,我去厨房看看蒸好了没有……”


松叶蟹蒸饭,松叶蟹蒸饭,又是松叶蟹蒸饭!自从鲤伴回来,每天必定会听到若菜提起这个食物。

该死。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

鲤伴嘟囔着,用一只手撩起额前的碎发,轻轻扶住额头。

忽然,他心中一动,灵光乍现,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——

(六)

十年前。

那是个棣棠花开遍浮世绘町的下午,空气里漂浮着无数黄色的花瓣。

鲤伴抱起小陆生,正准备出门散步。

年轻的若菜从房中走出来,一脸开心地朝着丈夫和儿子招手——

“鲤伴先生,要出去多久呀——晚上都想吃点什么呢——”

看着漫天纷飞的棣棠花,鲤伴心里不胜烦闷,妻子日常的念叨在他听来仿佛成了紧箍咒,他不耐烦地随口答道:

“就做松叶蟹蒸饭吧。天黑之前我就带陆生回家。”

“鲤伴先生,我—知—道—啦—,和陆生玩得开心一点~还有要早点回家喔——爸爸他说——”

鲤伴抱着陆生,大步流星地离开本家大宅,若菜剩下的叮咛被淹没在了风中。

那时的鲤伴心里不曾在乎过。多听若菜说一句,或者少听若菜说一句,对他来说实在无关痛痒。

再后来,那天的记忆对于他来说太过模糊不清,像是黑白默片一般,他再努力回想也想不真切——似乎遇见了似曾相识的小女孩,念诵了俳句,倒在棣棠花海里,身上的畏也一点一点消失——

(七)

鲤伴始终没法想象那一天,若菜是怎样迎接惊吓过度的陆生回家,又是怎样看着满身是血气息全无的自己。她当下的记忆,似乎永远地停留在了十年前那个棣棠花漫天飘飞的午后。而对他不耐烦时随口应答的一句话,她却整整记了十年。

鲤伴忍不住想要伸手把若菜揽入怀中。若菜的身体却瞬间僵住,双手以抗拒的姿态挣扎着不肯被他搂住,鸳色的大眼睛已然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。鲤伴看着眼前这个将他拉出黑暗无光的世界、为他整整守寡十年,替他养大孩子、孝敬父亲,日日夜夜为他手下洗衣做饭的女人,心脏突然抽痛得快要无法呼吸。

于是,他压抑着心痛,努力放低声音,温柔地对妻子说道:

“若菜,我回来了……没事了,一切都没事了……”

他用额头抵住她的,用宽厚的手掌温存地摩挲着她的脸庞,轻轻地将她耳际的碎发向耳后拂去。

“若菜……”

他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。

“小傻瓜,你不是一直都在等我吗……现在,我回来了……我保证,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开你了……”

他轻言细语,生怕惊扰妻子的思绪。他温柔地注视着她,用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,似乎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。


但若菜的眼中却充满了迷茫和不解,同时带着一丝恐惧——

“妖怪先生,鲤伴他——”

若菜喃喃,一把推开鲤伴,倏地站起身来,朝屋外跑去。

鲤伴留在原地,怔怔地望着妻子远去的背影。

过了好久,他才低下头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
(未完待续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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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什么剧情的渣文笔,谢谢大家此前的鼓励。

这篇其实在大半年前就已经写完了,所以不会坑的。

修改了一些用词和表达发出来,好像比改之前更无聊了。


总之谢谢大家看到这里,欢迎留下想法、建议或是批评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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